大家坛

赌石传奇--看了很多遍,每次都有不同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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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货众人嫌   石头对于人类来说的确是个很复杂的东西。要说谁没见过石头,那可是天下难觅,但要说谁了解石头,也是得万里挑一。就说最熟悉石头的人吧,该属地质学家,他也只能从整座岩石或山峰来推断它的形成、年龄。而玉石行家要进行的工作比这难,他要见一块石头就能说出它的场口,至少是场区,这样才能比较准确地分析它的表皮的种种迹象,从而判断出它内部有色无色,色浓色淡,色艳色干。这无疑是件极其深奥、艰难的工作。即便是我最最佩服的切石大王,他也仅仅能做到十之七八,别人就更甭提了。因而玉石界有句行话:三分技巧七分胆魄。   这绝不是提倡蛮干,撞大运,在有了技巧的时候,你同样有了风险,甚至说你技巧有多高,你的风险就有多大。好比说,根本不懂赌石技巧的人,他根本不敢买赌货,也不想一本万利的赌,也就没这份风险。只有懂赌石技巧的人,才会想去赌一赌,博一博。越是看得出门道的,看得越是深、透、广的,冒的风险也就越大。这种风险无时无刻不缠绕着你的思维,影响你的决断。毫无疑义,它会干扰你的决断。   一个作广播体操的小学生同一位体操冠军相比,谁的技巧高,谁的风险大?   那年7月,雨水特别多,天天下,到泰国的路很难走,我决定在家里好好休息一段,此时我已经在佤城—地图上称曼德里,买了房子。自从那件被我擦掉了几十万元的黑乌沙之后,我的生意起起伏伏,虽然没大亏,也没出现暴赚。   有一天,有个中间商到我家里报信,说是有个克钦人,带了件乌沙来到佤城,要价300万。他话.没说完,又来2个人,也是来报信的。在缅甸专有这样通风报信的人,为的是赚点中间费。起初,我一听这个消息为之一振,克钦人要300万的石头可能非同小可,因为克钦人要价较低,喊出的价相对较实。可是,这么会功夫就有几个人来报信,显然此事很张扬,许多人都知晓,那时在佤城像我这样的玉石商很一般,比我名气大,实力强的大商人多的是。如果这消息仅仅是我知道,那我很想去看,现在传播开了,能出价的人太多了,轮不上我。我谢了报信人,照旧在家喝茶。   第二天,又有人来报信,我仍不予理睬。   第三天,还有人来报信,并说某某老爷去看过了。   第四天,第五天,以后几乎天天有消息说,某某,某某某,都去看过了那件石头了。那件石头如何如何,就是无人开价。听着听着,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了:那么多行家高手都看过的货,连价都没人出,肯定不是什么好货。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雨停了,马上就要进人秋天了,性急的挖石头的人已经动身上场了,我也在策划上场口的事。有天早晨,来了个报信的。他叫老六,矮矮胖胖的,专做中间人,为人老实,和气,很受欢迎。他进门就说:“大哥,有件石头你该去看看。”   我问:“谁的石头?”   老六说:“你甭管是谁的,去了就知道。”   我说:“你告诉我是谁的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也要去看。”   老六曝嚎牙,说:“我要告诉你是谁的,怕你不去,可我知道你没见过这件石头,我看这件石头有赌头,那个克钦也太可怜,欠了好几个月的饭钱了。”   我想起来了,问:“是不是雨天来的那个克钦,带来一件黑乌沙。”   老六点头,“正是他。”   我摇头,“人人都不要的东西会是什么好货。”   老六说:“你看,我就知道大哥会这么想。你看看再说,保不准别人都看花了眼。我看那件石头有灵气。他现在缺钱,说亏本也愿卖。”   大凡中间人,都有一张把死人说活的嘴。我起身跟他走。   来到克钦人住的小店,克钦人也没客套,咕咚一声,把石头放在木板床上。是块黑鸟沙,重约6公斤,像个茶缸子。表皮翻沙翻得挺好,摸着糙手,不妙的是正面有树叶长的一条白道.是擦出来的散,还是天然印痕,让人琢磨不透。   我看过师傅在黑乌沙上伪装,因而特别注意这股白道道。估计有不少人是让这股白道道吓跑了,看着看着,我忽然想起师傅说的一句话:黑乌沙上如果有白蟒带,千万别错过,十有八九是好货。这么一想,我犹豫了,这到底是白蟒,还是擦露的口呢?同克钦人,绝对问不出结果,没有一个商人会说不利于自己的真话,你必须靠自己的判断。   看了半晌,我让克钦人拿来手电筒,用灯光往白道道里一打,然后我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才睁开,就盯着白道道往里开:里边隐隐约约有一丝蓝色,淡淡的蓝色。像是雾中有个穿蓝裙子的身影。   我明白了,要做手脚,那定要做得让你看不见蓝色,这白道十有八九是蟒,不是人为的做出来的。先前那些行家里手都是让白道和这个蓝姑娘吓跑的。他们不知道隔着这层白蟒印出来的色该是偏色,也就是说,石头里的本色是不是蓝色还有点赌头。要赌就是赌这色偏不偏!   我对克钦人说:“开价?”   克钦人说:“你给多少,我说多了,不想说了。”   我说:"30万。”   克钦人说:“再加一点,我欠了好多房钱。”   我说:“房钱有几万。”   老六说:“高大哥再加几万,加3万,怎么样?”   我看着克钦人,他点头。    “走,到我家拿钱。”我说。   回到家里,我让孩子他妈给克钦人点钱,我自己钻进后边的屋里,架起我的小车床,其实就是牙医用的钻牙齿的小电砂轮,这是我从泰国买来,用砂条擦太慢,补牙的时候看见这玩艺,我就想起利用它。按照师傅教导:擦色必须要找色最足、最正的位置,也就是你把握最大的部位擦,因为如果这里你都擦不出好色,其它地方就更没希望。倘若你认为擦差一点的,擦不出色,还有别的地方可以证实这件石头好,那就错了。你这么看,别人则会认为你擦的是最好的地方,那里都是那样,别处肯定更差。   电砂轮比手工砂条强多了,几秒钟的功夫,白蟒消失,一股水汪汪的绿带呈现出来。我关了电门,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不想擦了。接下来我要仔仔细细地磨,一点也不能心急,也不会心急了。   我心满意足地回到客厅,他们还在数钱呐。老六将我拉到一旁,轻声说:“高大哥,那介绍费我不要了。”   “为什么?你赚少?”我不解。我是按规距给他1万5千块。   老六笑嘻嘻地说:“不不不,你这块石头肯定买准了,我想用介绍费跟你搭伙擦石头,亏了也有我一份。”   我叹口气,只得如实说:“老六,你要早说一声多好,我已经擦涨了,你怎么搭伙?”他瞪大眼睛,满脸不相信。 福兮祸兮脱沙皮   脱沙皮,是翡翠中一种不多见的石种,它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有两层皮。主要产地是老场区的东郭场口,及东郭附近的小场口。   我第一次见到脱沙皮,是在一个朋友的家里,我们习惯喊他老糯森。   那天,老糯森从场口回来,兴冲冲叫人请我到他家里,进门就看见他用一把铁刷子正在刷一块石头。这石头有脸盆大小,重约so公斤,黄沙皮,沙粒像雨珠似的,仿佛随时都会震落下来。他的铁刷子往下一刷,沙沙落一层。   我蹲下问:“这是哪个场口的?”    “东郭,脱沙皮。没见过?”   我点头。   老糯森说:“东郭的脱沙皮好赌,涨得厉害。”   “是吗?”我有些不信。   老糯森边说着谁谁买东郭石发大财,边狠劲地刷着石头。一会功夫,这黄沙皮石头脱了一层皮,变成白沙皮,石头上清清楚楚地有一道白蟒,还有一道卡三蟒,蟒上有淡淡的松花,此外,还有几处癣。老糯森年轻气盛,家底也厚实,他不擦,要切,别人的石头我不好说什么,转天又来看他切石头。   他想大赌,来得狠。拦腰一刀切下去,整整锯了一天半,开了,小头有股拇指粗的绿带子,大头雪白一片。附带说一句,白蟒和癣都在小头这一面。这块石头是涨了,但涨得不多。刚巧,我要到泰国去,老糯森让我带着小头到泰国去卖。   他定的价是80万泰币。   我到了泰国,一边卖自己的货,一边卖老糯森的脱沙皮。不少人看过脱沙皮,只肯出50万,距老糯森开的价差距太大,我不敢卖。一直到我的货全卖完了,老糯森的货还没出手。我只好将货寄放在朋友家里,先回佤城。   回到佤城的第二天,老糯森就来了,听了我的情况介绍,他也一筹莫展。我不在家的时候,他切垮了几块石头,急等这块石头卖了,弄点本钱。我也替他着急,同时也有对石头的不可知的诱惑所吸引。我们喝着酒,商量了一个晚上:像几十公斤的大件货,擦几个小口不起什么作用,必须切;要卖高价也必须切;依老糯森的个性和经济上的需要也必须切!   前一次切,是贴着卡三蟒切的,现在石头上还有一道白蟒,位置正好在石头中央,这可以作为一个切口,此外,白蟒的脚下有几片癣,癣上也有淡淡的松花,也可作为切口。商量来,商量去,我们一致认为切白蟒,贴着白蟒边切,大有希望。可石头还在泰国,怎么办?   几天后,有个玉石商要到泰国去,老糯森把这事拜托于他,再三叮嘱:贴着白蟒边切一刀再卖。   又过去几天,泰国捎来话:切垮了。连50万也不值了!   我和老懦森都懵了。老糯森不相信,整天同我念叨此事,左推测,右比较。虽说石头是他的,损失也是他,可是出于同是搞石头的,一样想搞个清楚,再加上老糯森整天找我,我也干不成事,只能同他一起分析原因。 百思不得其解。有一天我们忽然想到,再把捎话人找来问间,会不会传话传错了。捎话人是个毛头小伙。我问:“你亲眼见那块脱沙皮石头了吗?”   “亲眼见,有20公斤重。”捎话人比划着说,“解石的时候我就在。”   老糯森忙问:“解石头的时候你也在?”   “在,我还帮着抬呢。”   “那他们是怎么解的?是竖切吗?贴着蟒切的?”老糯森站起来问。   “不,好像是横切,贴着癣切。”   你不会记错吧?”我感到有希望。   “好像是……”小伙子犹豫。   “倒底是怎么切的?”老糯森追问。    “我……我也说不准……好像是贴着癣切的……”   捎话人走了。我和老糯森商议,肯定是那个商人把话传错了,或是在哪个关节上出了差错,反正有一条:这石头还有救,还可以贴着蟒再切一刀!   不,就叫他们顺着蟒,横切一刀!   有人到泰国去,我们叫他捎话给我的朋友,再切一刀,为了防止出差错,我画了一张图,清清楚楚标明是从什么位置下锯,怎样切。 那人走了,留下忐忐忑忑等待消息的老糯森和我。消息却迟迟不来,老糯森也不来了,我几乎得出个结论,东郭石头并非像老糯森所说的那样好赌,脱沙皮绝非常易赌涨。   有一天中午,我正在客厅喝茶,忽听门外传来老糯森的声音,他提着几只通红的大火腿,还有几瓶酒,乐滋滋进来。“涨了,大涨!”   我问:“真的?什么价?”   "400万港币!脱沙皮就是厉害!”   庆贺一番自然是少不了的,接连几天我们都在探讨脱沙皮。也许是这件石头起起伏伏,颇有戏剧性,给我的印象太深了,事后我竟总在想:什么时候我也闹件脱沙皮。   两年后,我终于搞到一件脱沙皮! 这是1987年的冬天。我从泰国买货回来,在泰缅边境的一个小客栈卧室里见到一件脱沙皮石头。这石头形状像葫芦,50公斤重,黄红盐沙,手一摸沙粒就籁籁地掉。我心里蹦蹦乱跳,按理见的石头也不少了,唯独见了这块石头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就像见了新娘。这石头上大腿粗的一片松花,颜色极艳,极鲜!黄红盐沙皮上还有几道铁锈!   这样好的松花不赌还赌什么!   老板说:“这石头是个客户留下的,他在这认识了个女人,人了迷,一玩3个月,也不晓得那女的给他吃了什么洣魂葯。反正是欠了我几十万。他说是叫人来买了石头就还我钱,又支了40万,带着那个女人走了,一走又是3个月。前几天,我见那女的回来了,问,说那男的病死了。鬼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这小店垫不起那么多钱,只有把他的货卖了,好在他临走时说过价,谁出100万就给谁。”   我明白老板在捣鬼,心里又实在想要这件脱沙皮,我说:“要想卖100万,那你得等上30年,到那会,你的店也该没了。”   “你给个价,我急用钱,你看这房子也该修补了,等不得了。”   “真心卖,70万。我卖货的钱全给你!”我也打了埋伏。   “真心要,90万!”   "75万。”   "85万。’,     "76万。’,   谈不拢,各人到一边喝茶。   问题是这是客栈,我转天得上路,要走哇!老板也知晓。临睡前,他走到我房门口:“一句话,84万!”     "76万,绝对不添了。”   “那你走你的吧,你跟这石头无缘。”   “那你就留着吧,等有缘份的人来找你。”   我们各自吹了煤油灯,各睡各的。心里都在盘算这笔买卖倒底怎样才能成交,因为我好久都睡不着,听见那老板也在翻身。   早晨,我吃了饭,准备上路了,在此之前虽然几次想同老板谈价,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老在我身边转悠,说明他就等着我谈。我要先开口,就失去了主动,必须咬紧牙关,不开口。   马牵出来了,鞍子备上了,我接过灌满水的行军水壶,要上马,出发了。老板站在屋搪下,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高大哥,看来那件石头你是不想要了。”   “不是不想要,是你不想给。”   “你开价太低,万一人家回来我怎么交代?”   “那你让他来问我嘛,我给你证明。”   “你再看看,最后开个价,成不成一句话。”   我把马僵绳和水壶又递给伙计,跟着老板重新重进屋里,其实不用看也明白,那石头的每一处表现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让我再看看是为了方便谈判,拴住我,可没想到,也暴露了他急于成交的心情。   我往客厅的竹条躺椅上一坐,说:“看不看都没有什么了,你赶快说个价,别耽误我赶路,太阳出来马都困。”   老板叫伙计端上茶来,说;"84万,不能少了。”   我起身,边往外走边说:“算了算了,我们两个做不成生意。”   老板追着问:“你给多少?”   我站下:"77万,我都看不到。”   老板不言语了。我叫伙计牵马来,要赶路。马牵来了,正要上马,老板拉住了缓绳,说:“卖给你,83万!”   我摇摇头,“我只出到77万。”   老板大叫起来,好像谁踩了他的尾巴,“哪有这种价,你看看那松花!你心也太黑了!”他的脸都痛苦地变了型。   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我添点,你降点,80万,不谈了!”   老板怔了一瞬,点点头,“给你!”   我们握握手,就算成交了。   我把这次到泰国所得的款几乎全交给了老板。然后又驮上那件石头出发了。不过,掉了个方向,返回泰国。   到了泰国的一个好朋友家里,当晚我就让他找来一把铁刷子,像老儒森一样,猛刷石头表皮的脱沙。我是从松花旁边开始刷的,刷了没多一会,突然看见了黑点点,我大吃一惊,赶忙把屋里的灯放得低低的,再刷几下,黑点更清楚了,是猪棕癣!就是像一棵棵猪棕插在绿色水中!这是色的大敌!   我心凉了半截。   这时只发现碗口大的一片,可这已经是恶运之兆!我坐着抽了3支烟,思前想后只有一条出路;继续擦!   再擦,情况更糟,出现了老癫点,就是每个绿色中间都有一个黑点。这是色中最糟的景象!我绝望了,只有一个想法:这黑点不深,只在表皮,那这件石头还有救,还可以卖个大价!   我蛮干了!   我在石头的项上擦上一个口子:黑的!   我又在石头尾巴上擦了一个口子:黑的!   再也无计可施了,我守着这件脱沙石直坐到天亮。   三天后,我决定切开这件石头。这是唯一的一线希望。像现在这样的表现无任何人敢买,只有大切块,万一有一块绿,或是猪棕癣不深,还能挽回几个本钱。   这三天里也有不少客商来看过,只有摇头的,没有开价的。   我曾想找几个人搭伙开,但无人敢参加。   石头运到工厂,送上机器,马达声轰轰隆隆响了,响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会,很短很短,工厂里就静了,没人说话。我走过去一看:绿中有黑,黑中有绿,斑斑点点,废料一块。   那会我突然想起老糯森的一句话:脱沙皮厉害!   有些发大财的传奇故事,也同脱沙皮有关。比如有一个真实的故事:从中国出去的一个姓刘的的商人,没多大本钱,也不懂什么脱沙皮。到场上专买最便宜的砖头料,几万块买一大堆,其中有一块重60公斤,个头很大。驮下山时,马锅头刚巧是用一根新的皮条将它捆在木架子上,新皮条很硬很硬,木架子也不软,走山路上坡下坡,左摇右晃,一磨一蹭的。从山上驮到山下,解开驮子住店时,发现石头上磨出几道筷子长的绿色。   这也是块脱沙皮,姓刘的眨眼间就变成了百万富翁。   有个缅甸商人,那年带到泰国一件脱沙皮:重30公斤,沙粒细黄,微微有点带紫。有姆指粗的一股蟒。他带到泰国7个月了,没人买,我一看是脱沙皮,就叫他找来一把铁刷,帮他刷了大半天,刷下3公斤沙。遗憾的是,露出来的是蚂蚁松花。就是像一队绿色的蚂蚁,正在爬。记住,凡是蚂蚁松花,里边的色绝对花。   我告诉这个朋友:再也动不得了,有人给20万就卖。很快他就打电话来:有人开价16万,是不是卖了?我说再等等,等了两天,有人开23万。我说赶快卖。   买货的也是位行家,据说,他在最大的一个蚂蚁身上开了眼,绿莹莹的,然后马上出手,卖了3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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