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长歌·喀什卷】之《泽普，叶河籽与假戈壁》

    这一路沿荒漠徐行，走过全国最大的县——若羌，也来到全疆最小的县——泽普，泽普县石油基地有定期的玉石巴扎，附近的阿达西会把捡拾到的石头带到这里出售，当地的阿达西不像和田阿达西那样全职卖玉，而是把倒腾石头当做副业，他们有的是石油职工，有的是做水果生意的，还有的开了修车行，他们把业余的买卖做的毫不业余，哪个地方新挖出了料子，那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传到他们耳朵当中。

    泽普的料子与叶城的料子基本相似，都有高白料，也常见旱籽，这是因为两地相距不远，玉石都源自叶尔羌河及河两岸的戈壁滩。

    “叶尔羌”，维语意味“土地宽广的地方”，昆仑山中的密尔岱矿、要隆矿和塔什库尔干的大同矿都出产山料，被叶尔羌河水冲刷而下，中上游的河床、河滩与古河道中都有散落的玉石，清代的《西域闻见录》中对于叶尔羌河中玉石有过描述：“大者如盘如斗，小者如拳如栗，有重三四百斤者，各色不同，如雪之白，翠之青，腊之黄，丹之赤，墨之黑者，皆上品，一种羊脂朱斑，一种如波斯莱而金色透露者，尤难得。”

    古人早已发现，叶尔羌河里面产玉，白玉、青玉、黄玉、红玉、墨玉都有，而且挂红皮的白玉和带着金皮的玉石尤为难得，这里所谓的“黄玉”和“红玉”应当是指玉石外皮的颜色，类似玉龙喀什河里面的红沁黄沁，毕竟红色的原生玉石不存在，而黄色的原生玉石只存在于阿尔金山。

    有心的朋友听过我对叶尔羌河玉石的描述之后，或许会觉得：这说的跟和田籽料有什么区别吗？没错，叶尔羌河是与玉龙喀什河同样重要的籽料产出地，这条河里捡到的玉石与和田籽料在形状、皮壳、皮色上并无太大区别。在和田籽料暴涨的今天，大批客商涌入和田，人们却不知道叶河籽料的存在，而事实上，很多在和田经营籽料生意的巴郎子，会经常跑到泽普、叶城等地，收购叶河籽料，然后带回和田在巴扎上卖个好价钱。

    2003年，有人在塔什库尔干县叶尔羌河上游的河道里发现了一块重3.7吨的青玉，这块青玉品相完整，玉质细腻，他们将石头捆在木筏上，并雇了20多人用绳索拉扯，木筏在叶尔羌河上漂流了47天，终于被运回莎车县。

    上图的三块石头，从左至右依次是叶河产的青玉籽料、黑青籽料和塔什库尔干的青玉山料，当地阿达西们对于石头的颜色也有着生动的称呼，比如内地市场上常说的“鸭蛋青”，这里也有，还有“葡萄青”“沙枣青”等，沙枣青这个概念近两年悄然兴起，有人认为沙枣青特指和田籽料当中直闪石含量较高且带有豆沙质感的料子，其实在南疆的阿达西们口中，沙枣青有籽料，有山料，也有戈壁料。

    塔什库尔干的黑青同样名声在外，它被简称为“塔青”，塔青的原生矿被叶尔羌河冲到了下游，便形成了上图这样的黑青籽料，这类料子细腻油润，但是与原生矿一样，往往带有白色的晶体。

    叶河籽料也有着同玉龙河籽料相同的红皮、黄皮、金皮、秋梨皮，这里也有碧玉、青花、沁料、白皮料和带翠的料子，我唯独没有在叶河籽料里见过“油库皮”，但多见妖艳的皮色，很多不明情况的人会把这类皮色当做假皮，还有一部分叶河籽料浑厚感过强，光感略显凝迟，这与俗称“俄籽”的俄料山流水有相似之处。

    在走过叶尔羌河之后，我压抑不住心中的想法：籽玉的储量巨大，也许在今后的很多年里都是取之不尽的。这个想法在同行看来一定大逆不道，可这却是我数年探索南疆的一个真实感受，暂不说且末与若羌河道里那些发育不成熟的水冲料，只是和田地区仍有大面积蕴藏籽玉的土地未经开采，而叶尔羌河流域仍是一片处女地，还未经大规模机械化开采。

    平心而论，我并不期待挖掘机惊扰叶河的宁静，但我还是想客观勇敢地说出观点：籽玉的确愈加稀缺，但稀缺程度取决于开采政策与市场炒作力度。

    泽普县的吐拉普是贩石头的大户，他地头熟、路子广，附近的新料子基本都流入他的手中，每次去泽普，我们都会去他家坐坐，他手中一些高白完整的戈壁料市面难见，而本钱已经直逼高档籽料。

    大众市场对于戈壁料缺乏认知，大多数人只知道戈壁料好，却不肯给出相应好的价格，很多朋友玩不动籽料转玩戈壁料，本以为能轻松地收些“戈壁黄玉”和“戈壁羊脂”，但入门后才发现精品戈壁料并不比籽料便宜，我所见过的戈壁料交易就有高达七位数的价格，还有很多朋友抱定“戈壁料不贵”的心态，在网络上左挑右选，最终买了一堆假料子，摸着那人工抛光过的“皮壳”，竟也能感受到所谓的油润。

   早些年，戈壁料的造假还比较低级，就是用工具在山料表面凿出一些坑洼和纹路，然后放到震动抛光锅里抛个光，有的还会用火烤一下，在表面做出假黑皮，后来技术提升，有人把籽料造假的那套技术拿来做戈壁料，结合酸蚀、喷砂等工艺，假戈壁料的乱真程度开始增加，皮壳包浆、风蚀纹路甚至裂隙里面的黑色沉淀都能被仿造出来，这一类料子是市面上很常见的“高仿戈壁料”，此外，还有用戈壁石英、戈壁岫玉等材料冒充戈壁料的，由于颜色相近，也很有迷惑性。

   认知的空白给了投机者造假的空间，当你再遇到有人兜售三五千的“戈壁黄玉”时，请记得好的戈壁料从来不便宜。